第二章 他回来了-《待他归来》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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一句话,漫不经心的语气带着暗暗的、耐人寻味的、微妙的暧昧,跟火似的,撩得匡语湉脸上也跟着泛红。
匡语湉喉咙发涩,不由自主地想退后几步,却被身后的书桌拦得死死的,宁凛凑得越来越近,男性的阳刚气息掠过她鼻下,让她一瞬嘴唇发干,几乎难以呼吸。
宁凛定定地看着她,眼里还有笑,低声说:“想叫我什么……”
窗外的风声惊扰窗棂,却无法惊动两个相对而视的人。
匡语湉下意识地想闭眼,却又用残存的理智告诉自己,闭眼是不对的,宁凛并没有打算对她做什么,她这样显得过于自作多情。
可看宁凛的模样,一寸寸靠近,分明又是想要做点什么……
匡语湉的心跳已经快得几乎没法感应,她在闹,他在笑,只是这样简单的对望,气氛却暧昧如火烧,清清蓝天,沃土下仿佛有什么说不清道不明的东西即将破土而出。
慢慢地,缓缓地,却坚定地开始生根发芽。
匡语湉目光上移,从他修长的手指,到手臂,再到他的脸庞……
就在这时,匡语湉发现宁凛的眼神忽然顿住,紧接着虚虚地晃了下。
她疑惑地看着他,然后顺着他的目光扭头,看到了站在门口,正一手扶着门框,一手摁着门把的宁冽。
宁冽捂着被酸倒的一口牙,无语道:“你俩能稍微收敛点那恶心的劲儿吗?”
宁凛那声国骂差了零点一秒就要飙出口,他一眼瞪过去。
宁冽缩着脖子,飞快溜了。
临走前,他还不忘冲匡语湉吐舌头。
“都是你,我哥现在都不管我了。”
宁凛失笑:“这人,几岁了。”
匡语湉手脚麻木,人都傻了,维持着和宁凛纠缠的姿势,傻兮兮地应道:“对不起……”
下一秒,门被哐当一声关上,宁冽的脚步声渐行渐远。
宁凛咬着牙,终究还是没憋住,压低声音分外憋屈地骂了一声。
被这么横插一脚,再暧昧的气氛也霎时荡清,宁凛脸皮厚了二十年,今天算难得,第一次认识了“尴尬”两个字怎么写。他轻轻咳了一声,对上匡语湉呆呆的眼神,还没说话,她已经先他一步不自在地撇开了眼。
宁凛在心里把宁冽大卸了八百块,深呼吸几次,率先打破了这份凝滞。
他抬了抬手,戏谑道:“还不舍得放开?”
匡语湉惊醒,讷讷地放开手:“哦,哦……”
宁凛扫她一眼,甩了甩自己的手臂,已经被她抓得有点发麻了。
小丫头脾气不小,劲儿也挺大。
他把作业本往桌上一放,想了半天,屈起手指敲敲桌面:“那个,继续?”
匡语湉抬眼看他。
宁凛被她一看,心跳漏了一下,紧接着正儿八经道:“我是说让你继续写作业。”
解释完他就愣了,这还不如不解释。
匡语湉低着头,看不见表情,只听见她乖乖地“嗯”了一声,真的拿起作业本,重新坐了下来,把书本翻开新的一页。
宁凛微微沉眼,搬了把椅子坐在她身边。
匡语湉脱口而出:“你坐这儿干什么?”
“我的家,我想坐哪儿就坐哪儿。”
匡语湉又“哦”了一声,强迫自己低头看眼前的字。宁凛双手放在脑后,跷着二郎腿,吊儿郎当,好整以暇地看着她。
他的存在感在狭小空间里实在太强,匡语湉开始还能专心,越往后心越动摇,感觉脸上的温度又有升高的趋势,她紧咬着唇,手指有意无意地开始抠着他放在桌上的一盆绿植,借此平复心绪。
这盆不知道是什么植物,看着就像一捧草,长得倒是青葱茂盛……
一只手突然横过眼前,拉过她的手指,从她手下救出了可怜的绿植。
宁凛:“别抠了。”
匡语湉还是挺蒙,干巴巴地说:“哦,好。”
谁知道宁凛把绿植托在手里,捧到心口,宝贝似的摸着草上被她抠出的洞:“别把我抠坏了。”
匡语湉歪着头,呆了三秒才明白过来,她有点磕磕巴巴:“你,你……”
宁凛轻笑一声:“我怎么了?”
匡语湉没忘记他刚才的恶劣行径,赌气道:“我写的又不是你,你不要自作多情。”
“我自作多情?”宁凛放下绿植,伸出手臂撑在桌上,半个身子都挡在匡语湉面前,“你倒是说说,我自作了什么情?”
他们靠得很近,呼吸间不仅有清新的水汽,还有他身上的气息。宁凛就这么含笑看着她,烈风在他身后作响,可他挡在她前面,为她挡住窗外风雨,于是世界安静下来,她眼里只有他。
匡语湉张了张嘴,第一反应不是回答他的问题,而是手握成拳,又像撒娇,又像撒泼,埋怨他:“你刚刚还说,让我叫你哥哥。”
宁凛喉头发出低低的笑音,像在哄闹脾气的小女孩:“傻不傻。”
“可是你……”
剩下的话匡语湉没说完。
她方才醒悟,发觉自己已经掉进了他的陷阱,他是稳操胜券的猎人,而她是困于捕夹的猎物,她无论回答什么,都是输了。
可她只要一想到这是宁凛,又忽然觉得,其实输给他也无妨。只要是他,她心甘情愿地输。
宁凛低沉地笑,喉结滚动:“小葡萄,你几岁了?”
匡语湉晕头转向,但理智尚存,她说:“十六岁。”
宁凛“嗯”了声:“那再等两年吧。”
匡语湉心跳如雷,但更疑惑不解,问他:“再等两年?你要干什么?”
宁凛抚着她的发顶,一字一句,没个正经:“你猜。”
匡语湉先是有点惊讶,接着就是从身体深处传来的麻痹和微热,逐渐蔓延到四肢,她脸上也浮起阵阵热潮,就像夏日下的海水,被阳光温暖地照耀后,带着灼热的温度,淹没了她的心脏,传到大脑中的都是温柔炙热的讯息。
她耳朵烫,脸颊烫,全身都烫,语无伦次:“宁凛,你——”
宁凛挑眉,看着她的神情里有种不太容易被察觉到的昂扬斗志,像是要向终点发起冲刺的运动员。那不是一个哥哥看妹妹的眼神,是男人看女人的眼神,富有侵略性的,胜券在握的,志在必得的。
窗外风雨交加,窗前的人立于一方风雨前,面庞笼罩在一片窗沿遮挡的阴影下,天光重影在他脸上交界,他拔节生长,正好介于男孩和男人之间,英俊得过分。
他眼里也有细碎且动人的光,同她一模一样,少年少女怀春时望着彼此的眼神,总是千言万语说不尽。
雨天过后是碧空如洗,但那一刻匡语湉却觉得这场雨就算一直不停也没有关系。
在长长老街和莽莽大城,天要下雨,可她没有绸缪,因为她知道有人会为她打伞,会为她挡去惊风骤雨,庇护她一方安宁。
关于他,她想过很多,千千万万种可能里,唯独没有想到的就是,到了最后他会成为风雨本身。
猝不及防,轰掉了她的安稳,留下一地废墟。
3
四号,医院。
胃病需要挂的是消化内科。
消化内科有三个科室,分布在走廊的两个方向,科室里人满为患。匡语湉选择了最中间的科室,在门口的木椅上坐了将近七个小时,腿都麻得要失去知觉的时候,终于等来了自己想见的人。
但没有那个人,来的是姚起东和江喻。
两人在医院快下班的时候才赶来,进到第一个科室,没一会儿又出来了,脸色都不太好看,站在距离匡语湉最远的那个科室门口,凑得很近,不知在说什么。
匡语湉旁若无人地走过去,经过姚起东身边时,他似乎有所察觉,快速地看了她一眼。
她不敢多留,匆匆地与他擦肩而过。
“阿凛也真是够了,都这样了还乱来,你还说他有分寸……”
“他只是不想麻烦我们。”
“兄弟不是这样当的!他这样未免太不把我们当自己人了!”
“好了,你少说两句。”
匡语湉站在门口,脚底是夕阳最后的影,她想到了刚才两个人的对话,一股异样的情绪上升,让她屏住呼吸。
消化内科的三个科室,其中一个是她守着的,另外两个同样挤满了人。
她坐了一天,神经高度紧张,又期待又害怕,现在根本无法确定自己是不是看漏了什么。
匡语湉探头看看,姚起东和江喻已经离开了。
她理了理情绪,缓步走过去,走进刚刚他们进去的科室,用尽全力做出一副正常的平淡模样。医生正在与前方的患者交谈,抬头就看到自己面前直挺挺地杵着一个女人。
他摆手,公事公办道:“去外面取了号排队,别挤在这里。”
匡语湉将头低下,看着桌上摆放着的病历本和医保卡,还有被医生夹起来的处方单留底……
带着一种能将人麻痹的,近乎惶恐的期待,她颤声说:“我朋友刚刚来过,他的社保卡落在这儿了,让我来帮忙取一下。”
医生没察觉,往桌上扫了一眼,问她:“你朋友叫什么名字?”
匡语湉手心发热,她觉得有什么东西似乎在掐紧她的心脏,让她甚至有种作呕的错觉,她的脸上因为克制出现了些许扭曲,费了好大劲,才从喉管里发出声音。
说出这个名字的时候,有一种隔世的恍惚。
“宁凛。”她的声音很紧,带着连自己都没发觉的祈求,颤声道,“他叫宁凛。”
医生低头,在社保卡里翻找半天,再到处方单里一张张查看。
一页一页翻过去,匡语湉的心跟着一寸寸地下沉。
她觉得此时此刻的自己像极了等待宣判的犯人,而面前的医生是拿着法槌、象征最高威严的法官。
这时候,医生突然合上了处方单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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