〔第二十二章〕-《亮剑》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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被这么多大人物惯出来的丁伟,把他的骄横也带进了南京军事学院。丁伟没做过刘伯承的部下,没有老上级撑腰,所以稍稍收敛些,若是院长换了林彪,丁伟敢把教室的房子拆了。丁伟朝常保胜撇撇嘴,不屑地问李云龙:“老李,这位老兄是谁?我咋没见过?是新调来的政委吗?”
李云龙乐呵呵地说:“没错,这是高级指挥系的常政委,专做你这种落后分子思想工作的常保胜政委。”
“我说老李,咱们该和常政委搞好关系,请他喝酒怎么样?省得他去院长那里告咱们的状,打我丁伟一顿可以,拿我当台阶石可不行。”丁伟刻薄地挖苦道。
来自二野的常保胜也是原129师的人,和李云龙的资历不相上下,抗战时还打过交道,也算是熟人了。他也是个炮仗脾气,一点就着,常年在战火里厮杀的将军有几个好脾气?他听着丁伟和李云龙两人话里夹枪带棒地挖苦人,火便蹿上脑门,太阳穴上的青筋也暴了起来。老实人发起火来是很可怕的,他低吼着跨上一步说:“丁伟,有话说有屁放有意见提,再不行下了课找个僻静地方过过招也成,少他妈来这一套!”
常保胜身高1.8米,虎背熊腰,面皮黝黑,一顿饭能吃五六个馍,往那儿一站活像座铁塔,令人望而生畏。若是旁人,早被吓住了。可丁伟是谁?他怕过谁?丁伟虽个子比常保胜矮半头,可他是枪林弹雨里钻出来的,十五六岁时就抡着砍刀参加肉搏战,刀尖顶着鼻子也不会眨眼的汉子,岂能被一个常保胜吓住?丁伟面带微笑说:“好哇老常,丁某近来有些技痒,能用课余时间与阁下切磋一下拳脚,不亦乐乎?约个时间,丁某讨教几招。”他曾上过几年私塾,来几句文言不太费劲。
孔捷也是个不甘寂寞的家伙,一听说要比试拳脚,便大喜道:“好主意,军事学院嘛,除了学理论学战术,还该开门格斗课,要不还算军人吗?我当裁判怎么样?”
李云龙也跟着起哄道:“淘汰赛,你们俩先练着,谁输了我再上。”
这天,高级指挥系的早操没出成,此事被系主任迅速汇报到院长刘伯承那里。刘伯承没有发火,他静静地想了想说道:“又是这个李云龙带头闹事,我现在忙,没工夫理他,你通知一下,让这三个学员晚上7点到我这里来。等一等……让他们按条例列队跑步来。还有,就说我命令他们穿上新式军服,佩戴军衔。”
那天傍晚,李云龙和丁伟正在宿舍里喝酒。丁伟本是个好吃的人,当年打仗时,每到一地必先打听此地有什么好吃的东西,他别的都可以不讲究,唯独吃是不能含糊的。到了军事学院可就没条件吃了,学院的食堂他很看不上。今天晚饭前,他去食堂转了一圈,发现晚餐是吃面条,他对那东西没兴趣,于是出去买了瓶白酒、一只盐水鸭、一包花生米。他拎着酒回来时碰见了李云龙。
李云龙正要去食堂,一见丁伟便眉开眼笑地说:“哎呀老丁,你太客气啦,都是老战友了,咱们谁跟谁?到我这儿来还带东西?以后可不能这样啊,下不为例,下不为例……”说着不由分说就把丁伟硬拽进自己房间。
丁伟说:“别下不为例了,这次就打住吧,大家都挺忙的,我就不打搅啦。”
李云龙说:“都是老战友了,不能不给面子,我这次破例了。哎哟,你别管,我自己来,我自己来……”说着便掰下一只鸭腿啃起来。
丁伟生怕另一只鸭腿也被李云龙抢走,顿时也顾不上说话了,忙捧起盐水鸭照着胸脯和大腿部位胡乱啃起来。
罗大征一边大声喊着一边推门进来:“老李,老丁,老孔哪儿去了?系里通知你们三人去院长室。还有,让你们按条例列队跑步去,要快,院长命令你们穿上新式军服,佩戴军衔。”
李云龙叹口气道:“得,来事了。”
丁伟很费劲地把满嘴的食物强咽下去,两只油手顺势在李云龙的床单上胡乱揩了几把,然后满不在乎地说:“扯淡,大不了卷铺盖回去,老子正想走呢。”
李云龙怒道:“老丁,你他娘的咋拿老子的床单擦手?”
丁伟笑道:“都要走了,还管他妈的什么床单?”
孔捷走进屋说:“看样子刘院长发火了。”
李云龙说:“这我有经验,他发火时你就一声不吭,显得很沉痛就行,一会儿就过去。抗战那会儿他训过我几次,每次都是这么过来的。”
那天傍晚,军事学院出现了新鲜景象,三个少将按个子大小排成单列纵队,以整齐的跑步动作穿过校园,跑进了院长的小楼,锃亮的牛皮将官靴在校园的水泥小路上踏出一阵阵节奏分明的声音,全学院的教员、学员都伸长脖子看了回难得的西洋景。刘伯承身穿元帅服站在窗前,肩章上硕大的金色国徽在夕阳下闪闪发光,在元帅的赫赫威严下,三个少将的气势仿佛立刻矮了半截,他们以标准的队列姿态站得笔直,哪怕是最挑剔的队列教官也不可能挑出半点儿毛病来。
元帅背着手走到三个少将面前,沉默了一会儿,才以少有的温和口吻说:“我该按新条例点一下名,听好,李云龙少将。”
李云龙脚跟一碰,挺胸道:“到!”
“丁伟少将!”
“到!”
“孔捷少将!”
“到!”
“稍息!”元帅吩咐道。元帅面对着他们坐在写字台后的皮椅上,仿佛有些疲倦地用双手支住下巴,静静地望着他们,好一会儿才开口道:“请你们坦率地告诉我,你们三人是否都愿意回部队带兵而不愿在学院学习?都是老同志了,有话可以直说,愿意就是愿意,不愿意就是不愿意,将军嘛,一口唾沫一个钉,没什么好怕的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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